火車,蜿蜒崎嶇得震震盪盪,趴伏在窗櫺望著窗外雨絲蕩漾,這條路說長不長。
稍早之前,窩在台北車站讀書中心的一個小小的個人座位上,寫著筆記,讀著教科書籍,總覺得昏昏沉沉的歲月漫長。厭煩了一成不變的小日子,於是興之所至,說走就走,於是搭乘台鐵,前往鶯歌。
這條路上震震盪盪,由於平日下午時分,火車上人煙稀少,大家靜默著,思想著各自心事,只有火車的隆隆聲響貫穿著整段旅程。搭乘火車前往鶯歌,對我來說是種老式的浪漫情懷,較之前往摩登大樓與百貨公司消費閒晃,鶯歌的閑散深深地吸引我,火車的悠久歷史為即將的鶯歌之旅增添了老式哀愁。
下了火車,順著文化路的方向摸索著前往鶯歌老街,路途說長不長,我像是一個明眼瞎子,一個人順著文化路摸索前往老街的路,一個人順著老街摸索鶯歌的歷史文化,跌跌撞撞。指向老街的標誌明明白白,足夠讓一個沒有做過太多功課的旅人攀著長長的寬廣石頭階梯,找到那條美麗的石板路,然而微雨朦朧了一切的標示,讓一個心中充滿浪漫情懷的旅人開始不在乎能不能找到那條美麗的石板路,只盼著這條道路沒有盡頭。
走著走著,想必是繞了一整圈,因為平日因為雨,因為慵懶的午後,路上人煙稀少,許多店家也關起門,度過他們各自的悠閒午後;而我撐著傘走路,走著走著,一圈又一圈,像是樹木的年輪,沒有盡頭。緩慢踱步中,經過了數次老街上唯一的星巴克,這條石板路說長不長。
最後一次轉圈中,我開始感到冷了,微雨的浪漫比不上一杯溫暖的熱可可,於是走入店家,店裡人煙稀少,店面是紅石磚砌成的,不是那麼工整,磚牆之間的白色接著水泥也是凹凹凸凸,不那麼工整,但是老派。我點了一杯熱可可與溫暖的巧克力熔岩蛋糕,端上了桌,我坐在一面窗前,趴伏在桌上,望著窗外雨絲蕩漾,想著心事,心情說好不好,說壞不壞,想著何時回到老家,想著至今走來的路程,這條路倏忽即逝,說長不長。
老街若失去了人煙,就是一片斑駁的石板路與濃濃的霧,失去了人的觀點,建築也不再是建築,光不再是光,雨不再是雨,石板路不再是石板路,而是一團混沌的物質浪蕩,在地球上飄搖凋零。還好,抽離了無我的思維之後,我還在。
時光逝去說長不長,轉眼之間也快要六點了,咖啡廳裡的老時鐘時針緩慢地移動,秒針跳躍著,如同棲息在水中的老水牛與咬著牠身上跳蚤的小鳥,各司其職,即使是不同的物種,有著各自的故事。窗櫺外的雨絲已經停了,石板路迅速排除積水,原先的煩悶與哀愁也一哄而散,我在咖啡廳的時間待得太長,剩下半杯的可可冷了,巧克力蛋糕吃完了,我卻仍舊戀戀不捨,時不時用手指蘸著碎屑入口,像隻孜孜矻矻的螞蟻。
太晚了,我要再搭上火車了,然後,離開鶯歌前往讀書中心以後,我決定收拾行囊,震震盪盪地回到家鄉。
還好,這條路說長不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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