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南,依然是個春秋鼎盛的城市。從厚重簾幕後的一絲隙縫,看去,今日的陽光仍舊瀲灩,如水色一樣的天色溫和地望著每一個人。想出去走走,呼吸一下因疫情而清新的空氣,然而恐懼如影隨形。我們此刻如同十日談的青年男女,窩聚在網路上,一起講故事,我們的世界偏離了現實,於是與他人一起編織成的故事,成了我們的真實。
想念著水岸、那運河邊流連的文學幽靈,想見它一面,想讓它見我一面,僅管運河水離我只有咫尺之遙,但基於恐懼的因素,我們今日仍舊無法得見一面。外頭起風了,元素被空氣吹散到世界的各個角落,說著故事,美國人的故事、英國人的故事、印度人的故事、中國的故事、台灣的故事,風的故事,凡人無法得見的故事,訴說著真相的故事,然我們相信的仍舊是新聞媒體與指揮中心說的故事。
泡一壺茶,和著茶香與人說故事,已成為一種奢侈,我們還是只能就著涼水或一罐啤酒,對著電腦螢幕說故事,一個人,與他人保持安全距離,小心翼翼地。人的真實即是說故事,我們八卦著他人的故事,被自己的故事感動得唏哩嘩啦,每天期待著新故事,厭煩著一成不變的故事,然而當刺激的新故事來臨時,我們開始懷念過去平凡地說故事,於是,電視與網路成了關在家裡的人們的慰藉品,我們每天準時收看故事,今天他挖出了些許「現實」,那廂她又補了好些「觀點」,最後仍是各說各的故事,沒有共同的認知故事。
我們又成為了數字,沒有了各自的故事,只有集體意識,我感到可怕,因為人們不再述說自己的故事,而是盲目相信他人說的關於你的故事。從來沒有任何時刻的我們比現在更信任「專家們」,我們失去了故事,只因我們自認是一群沒有專業的人,而在專家的眼中,我們也只不過是一群統計數字。
雖然失去了故事,但我仍舊思念水岸,或許我總有一天會出去走走,當疫情結束之後,當恐懼消散之後,專家們消失在螢幕與簾幕之前,當水鳥回來台南時,而茶香裊裊,談笑依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