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雨綿綿後的船隻看起來特別艷麗,一叢一叢亮閃閃的海洋漩渦歡快地在船隻周圍打旋。汽船鳴笛聲在雨過天晴之中特別響亮,像是海洋的呻吟,又似是勝利的歡唱。風的方向此時由東北吹向西南,七個月的陰雨綿綿,七個月的惆悵踟躕。
天氣,永遠是一個不會得罪人的話題,即使在基隆似乎依舊。也因此,吸引了許多浪跡天涯的過客,他們到了,又走了,有些人帶來了情懷,有些人帶來了情人,路上一對一對愛侶依偎,在基隆是一幅幅多麼和諧的風景?可惜,葉明看見這些情侶只感到刺眼,聽見情侶的對話就恚怒,像是找不著生命的出口。
葉明是一個孤獨的遊客,坐了一小時的區間車,最後來到了基隆,她不祈求雨停,不祈求任何改變,只乞求暫時忘記台北的紛紛擾擾。她是一個普通的準上班族,剛出社會沒多久,剛錄取一家證券行業,下週上班。她在學生時期談了一場無疾而終的戀愛,到了現在仍然陣痛,如同這場陰雨綿綿。
她倚在欄杆看著海上的輪船,以及一波波捲起的白色浪花,她是一個沉默的旅客,望穿秋水,渴望著某些事物,或許是一段愛情,或許是一場冒險,總之她不要沒沒無聞過完乏味的人生。
海洋是一瓶催情劑,總是讓人感到豪情萬丈,剎那間,她不再是一個普通的小職員,而是一個無所不能的人。
「如果有酒更好……」葉明喃喃自語,她實在愛慕海洋,恨不得拿著一瓶台啤一飲而盡,唱著豪情萬丈的歌曲,拋開一切,搭上船隻遠颺。
身為一個台北女子,葉明在家裡的角色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待嫁女兒,她有一個哥哥,一個姊姊,大哥未娶,姊姊已嫁,嫁了一個不錯的家庭,看起來幸福美滿,所以家裡也期待著她的婚姻,像是她姊姊。
葉明卻是一個狂熱的文學女子,她最愛張愛玲的作品,從高中起對愛情幻滅,在大學交了一個男友,談了一段無疾而終的戀情,從此更成為戀愛絕緣體。友人說她忘不了前男友,有人說她只是寧缺勿濫,她卻知道愛情的本質,就是一種緣起緣滅,緣盡了,就散了,誰說愛得死去活來的愛情不是一種對於生命的諷嘲?
天空還很藍,她的世界卻已灰了。
一面取笑著自己的往昔,一面平靜地望著天空與藍海,她打算就這麼優雅地孤獨度過餘生。